再来一碗

喜欢自立自强的女主,可甜可虐

唯君愿

  在我六岁之前的记忆里,父皇对母后是有情的。


  那时候的父皇对我极好,他会耐心的教我读书写字,会抱我去御花园给母后折她最爱的梅花。


  可容嘉一出现,父皇就跟着了魔一样,他甚至要求母后让出皇后的位置,只为了讨容嘉欢心。


  容嘉进宫后,被伤透心的母后不愿和她争宠,终日躲在坤宁宫里抄佛念经。


  六岁,我和刚入宫的凤栖打架,父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斥责我。


  八岁,我不小心绊倒了容嘉,父皇罚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天。


  十一岁,四岁的暮烟看上了皇叔送给我的雪狐,父皇一脸不在意的提出让我送给她。


  十六岁,我作为澜国唯一的嫡公主,被父皇送去西戎和亲。


  打记事起,所有人都跟我说:“你是澜国的嫡公主,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,万不能做出有损名声的事。”


  我学着做一个端庄贤淑的长公主,可到头来还是被凤栖嘲笑。


  还记得凤栖曾趴在墙头对我说:“楚暮云,你真无趣,连反抗都不会。”


  母后一直跟我说,身为一国公主,既然享受了尊荣,就注定要承担责任,我不能由着性子做事。


  西戎这些年日益壮大,澜国边境越发不太平。


  皇叔楚豫本是澜国的战神,他征战沙场二十载,不曾娶妻生子,也从未有过谋逆之心。


  澜国本可以在皇叔的庇佑下得以强大,奈何父皇疑心太重,宁愿山河动荡,也要斩断他的羽翼。


  我十四岁那年,皇叔坐着轮椅回了京城。


  母后一直不告诉我原因,我只知道消息传来的那天,父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母后一巴掌。


  我匆匆赶去求情,也被他一脚踹开。


  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,我再也寻不到当年那个慈爱温柔的爹爹了。


  那一天,坤宁宫满是哀嚎。


  战神一朝陨落,西戎丞相兼摄政王沈玹越发狼子野心。


  这两年澜国多处城池均被西戎攻占,眼看局势紧迫,一些贪生怕死的大臣想到了和亲。


  和亲圣旨送到我宫中时,我正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。


  按理说和亲应该是轮不到我这个嫡公主的,奈何皇室血脉凋零,宫中只有三位公主。


  三公主暮烟只有九岁,她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容嘉为他生的。


  我七岁生辰那天,曾躲在角落里听到父皇抱着刚出生的暮烟说:“朕要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,朕希望朕的小公主永远开心快乐。”


  他真的很疼凤栖。


  可是,他明明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,难道那些都不作数了?


  那一天,我等到最后,也没等到父皇来为我庆祝生辰。


  容娘娘是罪臣之女,当年还未进宫前是凤将军的妻子,凤栖便是他们的女儿。


  父皇在一次宫宴见到她后日思夜想,宁愿承受天下人的骂名,也要把她接进宫。


  和亲消息传遍整个后宫时,凤栖已经和顾尚书家的大公子顾淮订了亲。


  容娘娘不舍得让凤栖去和亲,终日以泪洗面,父皇心疼她,我便成了他们和亲的人选。


  “母后曾经说过要给我们暮云找一个好夫婿,却不曾想还是食言了。”母后抿了下嘴,再也才控制不住自己,捂着脸哭了起来。


  母后爱我,但她心里明白,和亲避无可避


  接下圣旨后,父皇宣我午时去御书房见他。


  我到的时候,容娘娘也在,两人玩得忘了时间,有些衣衫不整的容娘娘正惊慌失措的躲在父皇的怀里。


  父皇看到是我也不尴尬,他咳嗽一声,像哄稚儿一般对我说:“知知,父皇同容娘娘还有一些事要商谈,你先回去可好?今晚父皇会去你宫里看你。”


  “儿臣等会就好,不过容娘娘这般模样,可是需要儿臣叫太医来看看?”我佯装无知,一脸单纯的看着这两个老不羞。


  父皇看我这般不识好歹,不禁沉下脸。


  他哄好哭出声的容娘娘后,直接朝我呵斥:“滚出去。”


  “陛下,公主还小。”缩在父皇怀里的容娘娘发出甜腻腻的声音。


  父皇闻言一脸温柔的对容娘娘说:“嘉儿,你别为她说话,她现在是越发没有礼数了。”


  我是哭着从御书房出来的,一出来就刚好撞上大皇兄同几位大臣。


  大皇兄楚北捷是父皇酒后乱性才生下来的,他的生母是个低贱的宫女,所以父皇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。


  他自小就是孤僻的性子,对在乎的人和事都有种莫名的偏执。


  因大皇兄自幼就受我母后拂照,他便投桃报李把我当成最亲的妹妹。


  大皇兄一见到我满脸泪水,就一脸担忧的问:“可是有人欺负我们知知?”


  我哭得泣不成声,断断续续说出:“父皇同容娘娘…在里面…商讨事情,可不知为何父皇…叫我滚。”


  通过我这些似是而非的话,大皇兄和那些精明的大臣瞬间明白其中原因,其中素以耿直闻名的李太傅更是连说了几句“荒唐”,拂袖而去。


  回去后,我就被父皇禁了足,母后更是第一次对我动了手。


  她用戒尺打我的手掌,一脸的恨铁不成钢,“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怎可这般编排你父皇,你可知这样会辱没你自己的名声。”


  “可女儿就是看不过眼,母后以前对她这般好,可她是怎么回报您的?如今父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,连您都不放在眼里。”我嘟嘟囔囔的说出心里的话。

母后见我这般大逆不道,冷着脸喝道:“知知,不许胡说。”


  “母后……”


  “好了,别说了。”母后冷着脸打断我的话。


  母后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,她十五便嫁给了父皇。


  听嬷嬷说,当年父皇因犯错险些被废,无人敢出头时,只有我母后一人默默为他奔波。


  可如今,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,当真是可笑至极。


  我打量母后的神色,小心翼翼的询问:“母后,你还爱父皇吗?”


  “我给过他机会了,只是……罢了。”母后不愿多讲,虽然她脸色无异,但我知道她已经对父皇死心了。


  知晓母后不愿听到那两个人的龌蹉事,我连忙转移话题。


  “母后,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?”这些时日,我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,他一出现,我心里就难受得厉害,心口仿若被千万根针扎了似的。


  母后一听脸色顿时变了,她拧着眉小心翼翼的问我:“你可是记起什么来了?”


  我摇了摇头,试探出声:“母后,儿臣为何会丢失记忆?”


  母后闻言松了一口气,神色恢复正常,她笑着戳了戳我的额头,无奈说道:“当初是你自个贪玩,非要出宫,才不幸失了记忆。”


  虽然疑惑,但看着脸色难看的母后,我还是选择闭上了嘴。


  我解除禁令那天,父皇宣我去养心殿见他。


  我一到那里,容娘娘也在,她笑着要我品尝她做的糕点。


  “娘娘的糕点还是留给凤栖和暮烟吃吧!暮云不喜欢。”


  她害我母后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柄,我哪里会对她有好脸色。


  “暮云,皇后就是这般教养你的?” 看出容嘉不开心,父皇不问缘由的呵斥我。


  我无动于衷,就是不愿意讨好她。

许是我即将远嫁,父皇也不想闹得太僵,他叹了口气,说了句“也罢”。


  他象征性的关心了我几句后,就开始说他作为帝王有多么的无奈。


  望着高位的父皇,我忍不住出声:“父皇让儿臣去和亲,心里可有一丝不舍?”


  尽管知道他不再疼我了,但我心里还是希望他是在乎我的。


  正在批改奏折的父皇闻言抬起头,他一脸错愕的看着我。


  他正要开口,身旁的容娘娘突然出声,“殿下说什么胡话呢!陛下可是十分担忧你的。”


  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,笑着对我说:“你即将远嫁,父皇也很不舍,可这是你作为一国公主的责任。”


  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,我总觉得父皇眼神带有些不易察觉的厌恶。


  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温情,我难堪的闭上眼,过了一会,我直接跪下来,朝他磕了三个响头。


  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,但也不阻止,好似猜到了我要做什么。


  我一脸平静的对他说:“此去一别,父皇就当儿臣死了吧!”


  大殿一片安静,在我转身离开之际,父皇突然出声:“知知啊!此次和亲,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,你自小就懂事,父皇相信你定能理解父皇的无奈。”


  “是啊!父皇无奈到对自己的女儿弃之如敝,却对别人的女儿极尽宠爱。”我勾了勾唇,出声嘲讽。


  看着脸色难看的父皇和容娘娘,我转身大步离开。


  自决定让我和亲,父皇就对我越发和善,各种奇珍异宝都送来我宫里,其宠爱程度连他的心尖尖都不如。


  说来可笑,他自小就觉得我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,完全不像正宫嫡出的公主,在他眼里凤栖更像是他的女儿。


  凤栖是六岁入的宫,她一出现就敢跟父皇叫板,父皇为此还遗憾凤栖不是他的女儿。


  如今的凤栖倾国倾城,容貌跟容娘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
  离宫的前一天晚上,我偷偷出宫去看了一眼皇叔。


  看着断腿后不再意气风发的皇叔,我蹲在他跟前,如儿时那般趴在他膝盖上。


  “皇叔,知知就要嫁去西戎了,可能要好长时间都不能来看您了,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,不然等我回来,可是要找您算账的。”


  皇叔闻言,无波无澜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神采。


  他无力的捶打起自己再无知觉的双腿,红着眼眶说:“是皇叔没用,保不了澜国安宁,还害的我们知知去和亲。”


  看到皇叔落得这般境地,我失声痛哭。


  自私的人永远在为自己开脱,善良的人却永远在自责、在反省。


  临走前,我把母后给我的暗卫送给了皇叔,有他们在,皇叔也能安全些。


  因为是嫡公主和亲,父皇许了我十里红妆。


  出发那天,京城百姓纷纷来为我送行,看着渐行渐远的母后和皇叔,我趴在嬷嬷怀里,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

  嬷嬷怜爱的摸了摸我的脸,哽咽的说:“哭吧,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

  “嬷嬷,是知知对不起你,如果不是我和亲,你也不用远离故土。”我看着眼眶微红的嬷嬷,更加难受了。


  嬷嬷笑着摇了摇头,“公主在的地方,就是老奴的家,老奴还记得当年公主那么小就说要给老奴养老,难道公主想食言了?”


  是啊!尽管母后不再陪着我了,但我还有嬷嬷。


  从澜国到西戎,和亲队伍一共走了两个多月才到。


  一路上舟车劳顿,我到西戎的时候已经去了半条命。


  来到大殿上,看着随时都能晕过去的小皇帝,我有些担忧他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那般短命。


  大殿上无人说话,小皇帝咳嗽了几声,直接就给我封了个皇后。


  觉得小皇帝太随意,我急忙向他行了个礼,拒绝道:“陛下,暮云自小顽劣,实在做不了一国皇后,还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

  “公主实在是谦虚了,谁不知澜国的嫡公主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淑,自然当得起这一国皇后。”然而还没等小皇帝出声,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。


  看着被一群侍卫簇拥而来的男子,我的胸闷得厉害。


  就在大脑一片混乱时,我身旁的一个小宫女低声在我耳边说:“公主,他就是那权倾朝野的沈相。”


  沈玦面无表情的从我身旁走过,他朝小皇帝行了个礼后,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,冷声道:“陛下一直都没有立后,现如今澜国的嫡公主倒是当得起这个身份。”


  我稀里糊涂的成了西戎的皇后。


  大婚当天,我同小皇帝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,他执起我手时,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。


  许是可怜他年纪轻轻就这般体弱多病,我直接用自己的小手包着他的冰冷的手,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。


  小皇帝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我会这般做,他笑了一下,反手就包住我的手,还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别怕,我一直都在。”


  他呼出的气息弄得我的耳朵发痒,我摇了摇头,也学着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我没有怕,我只是觉得你会冷。”


  小皇帝江时钦身子太弱,因为曾被太医断言难有子嗣,便一直没有广纳后宫。


  如今后宫只有我一个皇后和一个李美人,我倒是落得清闲自在。


  天子的妃嫔少得可怜,丞相沈玹的后宅倒是百花齐放。


  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,转眼就到了洞房花烛夜,因觉得小皇帝身体这般脆弱,万一死在我的床上实在是太不光彩,我便早早的睡了。


  我是被弄醒的,等我睁眼一看,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,还没等我开口指责,江时钦就委屈的对我说:“正值良辰吉日,皇后怎可抛弃为夫独自睡了。”


  江时钦脸色苍白,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,红色的喜服更是衬得他随时就会驾鹤西去。


  我实在是困极了,便忽悠道:“为了陛下龙体着想,臣妾看还是洗洗睡了吧!”


  不知怎的,我好像听到江时钦咬后槽牙的声音。


  时间在慢慢流逝,寝殿内一片安静。


  当我以为他已经睡下时,我的衣襟被挑开,江时钦逮着我的脸亲了起来,意乱情迷之下,我和他行了周公之礼。


  怕自己真的会把小皇帝弄死,我只得勤勤恳恳的把他伺候好,平日里看他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,到了床上倒是精神得很。


  第二天一大早,江时钦再不见昨晚生龙活虎的模样,脸色苍白的随时都能晕倒过去。


  我有些起疑,假装不经意的说:“陛下可是又不舒服了,要不宣太医来看看吧!”


  江时钦闻言咳嗽得厉害,连忙摆手道:“无妨,朕的身体自己清楚。”


  江时钦离开后,我和嬷嬷出了凤仪宫,刚走到御花园,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李美人。


  李美人是从小番邦来的,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,她纤腰楚楚、玉骨冰洁,回眸一笑,便胜万千颜色。


  她来到我跟前,恭敬的给我行了个礼,“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起吧!如今这后宫就只有你我二人,本宫希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,毕竟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麻烦。”


  敲打一番后,我自顾自的离开了。


  后宫没有纷扰,我倒是活得挺自在的。


  “不要,滚开……”


  我是被江时钦吵醒的,看着已经被梦魇困住的小皇帝,我学着母后对儿时的我那样,轻轻地拍打他的背。


  江时钦平静下来,我看着他的侧颜渐渐睡了过去。


  来西戎不到三个月,我和江时钦越发熟悉起来,他时而像个虚弱的病美人,时而又高深莫测。


  他会带宫外的糖葫芦来哄我开心,会同我分享一天发生的趣事,他会像母后那般宠溺的唤我“知知”,他知道我害怕打雷声,会大半夜从养心殿赶来陪我。


  怎么办?我好像有些喜欢他了。


  遇到沈玹那天,我正在御花园里捉麻雀,眼看猎物已经上钩了,却不曾想身后有道声音响起,受惊的麻雀直接飞走了。


  我气恼的回头,就看到沈玹眼神戏谑的看着我。


  他笑着说:“皇后娘娘还真有雅兴,只是不知娘娘为何会知晓这种民间方法。”


  我一时说不上来,毕竟从我记事起就从未有人这般教过我,但想着不能在沈玹面前丢小皇帝的脸,我逞强道:“当然是我皇叔教的。”


  不知为何沈玹一听我这般说,脸色难看起来,他冷笑一声:“娘娘确定是楚豫那个残废教的?”


  我瞥了他一眼,冷着脸说:“你没有资格说我皇叔,他是我澜国的战神,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残废。”


  沈玹不知为何突然被激怒,他如一个恶鬼般死死的看着我,说出来的话让我如坠深渊,“楚暮云,你以为忘却前尘往事,自己就没有罪了,说起来楚豫会被害的这般惨,你功不可没。”


  “你胡说。”虽然疑惑他为何这般说,但我从来都不会只相信别人的片面之词,沈玹太狡猾,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。


  “皇后娘娘倒不如先去问问跟在你身后的那个老嬷嬷,她和你母后可是演了一出好戏。”沈玹低低的笑出声,好似在嘲笑我愚蠢。


  深知自己不是沈玹的对手,我刚想离开,就被他抓住了胳膊,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,眼神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怨恨。


  沈玹歇斯底里的朝我质问:“楚暮云,为什么你可以忘得这般干净?你曾说我绝情自私,可跟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

  此时沈玹疯狂嗜血的模样和我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,我不动声色的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,冷声道:“沈相放肆了,本宫是皇后,哪里容你这般污蔑。”


  沈玹被打后,一言不发,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,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。

剑拔弩张之际,我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。


  我回头一看,就看到江时钦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走到我身边,他笑着对沈玹说:“沈相可是让朕好找。”


  还没等沈玹出声,江时钦就一脸歉意的说:皇后这些日子被朕惯坏了,如果她有什么得罪沈相的地方,还望沈相莫放在心上。


  自从江时钦一出现,我一直慌乱的心彻底平静下来,我偷偷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。


  他也不恼,只一脸好笑地看着我。

沈玹望着我们一副恩爱的模样,轻扯嘴角,露出阴森的笑。


  他帮江时钦拂去肩膀上的落叶,不甚恭敬的说:“无妨,既然陛下都这般说了,臣岂有不从之理。”


  沈玹离开后,江时钦无奈的捏了捏眉心,叹息道:“知知,沈玹这人睚眦必报,你莫把他得罪狠了。”


  “好,我下次定离他远远的。”我讨好地看着他,连忙答应下来。


  那天过后,我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。


  梦境里十四岁的我跟着凤栖偷偷出宫去玩,后来我和她走散,遇到了自称侠客的沈玹。


  他把我从青楼救出来后,因为身无分文,我只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他。


  和沈玹在宫外的那几天,是我十四年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。


  皇叔找到我后,我就把沈玹带回了宫,我本想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,却不曾想会引狼入室。


  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侠客,他是敌国派来的奸细。


  他利用我挑拨父皇和皇叔的关系,父皇恐惧过度,联合沈玹给皇叔下毒。


  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子动心,却害了对我最好的皇叔。


  梦境的最后,我往沈玹的心口捅了一刀,鲜血一直在流,他阴沉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。


  每次被惊醒,我的心口都疼得厉害,随着梦到的片段越来越多,我终于恢复了十四岁那年的记忆。


  一大早,我拦住嬷嬷的去路,红着眼眶问她:“嬷嬷,皇叔落得这般下场是不是我害的?”


  嬷嬷闻言一惊,手上的瓷盘一时拿不稳摔了下来,许是察觉自己反应太大,便敛了神色,十分平静的对我说:“公主实在是多想了,那沈相是西戎人,你哪里会有机会见过他。”


  “嬷嬷,你别再瞒我了,我一切都想起来了。”我痛苦的看着嬷嬷。


  她看出我不是在说笑,缓缓叹了口气,安慰道:“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公主的错,毕竟从公主出宫那一刻起,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你。”


  “那件事发生后,公主郁郁寡欢,终日沉浸在愧疚里,娘娘为了让公主好过些,索性找了个能人异士让公主忘却前尘。”


  “皇叔当年很难过吧!”心疼得厉害,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。


  嬷嬷拿出手帕帮我擦掉眼泪,笑着摇摇头,“王爷从未怪过公主,怪只怪命运作弄。”


  嬷嬷同我说,母后当年和皇叔青梅竹马,本该是一对璧人,可皇祖父趁皇叔在外出征,乱点鸳鸯谱,把母后指给了父皇做太子妃。


  “小姐自嫁给圣上后,恪守妇道,一心一意辅佐他,却不曾想还是错付了。”


  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嬷嬷,问道:“父皇不喜欢我,难道是怀疑我不是他的女儿?”


  嬷嬷无可奈何的摸了摸我的头,安抚道:“你母后是我看着长大的,他和王爷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,哪里有做过这些龌蹉事,要说真正让人不齿的还是你父皇,毕竟他当年是真的和那容嘉无媒苟合了。”


  “容嘉和父皇一早就认识?”


  “不错,容家一众老小被发配边疆时,容嘉腹中已经怀了你父皇的骨肉,但是因为你父皇,那个孩子最终没能平安出生。”嬷嬷一阵唏嘘。


  真相往往比想象的还要残酷,我心疼母后,她这么好的一个人,竟硬生生被父皇毁了。


  从那天起,我终日躲在凤仪宫里,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。


  江时钦看出我不开心,便偷偷带我出了宫。


  大街上,看着身旁与我并肩而行的江时钦,我有些害怕了。


  帝王本就无情,如爱容嘉成狂的父皇都可以和其她娘娘颠鸾倒凤,更何况是我一直都看不透的江时钦。


  不知何时 ,我停下脚步,看着江时钦的背影越来越远,少年白衣如雪,不染尘埃。


  “知知莫要走丢了。”恍惚间,江时钦不知何时来到我跟前,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往前走。


  “江时钦,你会不会欺负我?”


  江时钦脚步一顿,无奈的看了我一眼,疑惑道:“知知,我可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?。”


  “你骗我。”我撇过头不看他。


  江时钦很聪明,他知道我在说什么,“知知,此事实在是不宜在街上说,你容我回去跟你解释可好?”


  江时钦看出我神色松动后,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兰发簪帮我戴上。


  他笑着对我说:“知知,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。”


  回宫后,江时钦说出了他和沈玹的恩怨。


  “你是先皇和萧皇后的儿子,而沈玹是萧皇后和沈老将军的儿子,你们二人是同母不同父。”我惊讶的看着江时钦。


  江时钦点点头,叹了口气,“母后还未进宫前,是沈老将军的妻子,后来因为道士一句所谓的凤命,我母后被外祖父安排假死,送入宫中。”


  “沈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,他的党羽太多,我只能装病。”


  看出江时钦对这段往事有些排斥,我来到他面前,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耳朵。


  “我母后曾说,两个身无分文的人遇见后,就会富有了。”


  “为什么?”江时钦一脸不解。


  “因为我们有彼此啊!”


  我接着说:“江时钦,如果你不负我,那我就永远陪着你,黄泉路上,亦如此。”


  我刚说完,就被江时钦扯入怀里,他的怀抱虽然不如皇叔那般宽大,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。


  过完年后,江时钦正月十五大摆宴席。

  

  我和他相携坐在最高处,李美人突感风寒没来,大殿上也不见沈玹的身影。


  宴席刚过一半,赵将军的女儿赵丹儿低眉垂眼的向江时钦行了个礼,表示想为他弹奏一曲。


  《凤求凰》音调一出,我辛灾乐祸的看了江时钦一眼,低声道:“陛下好福气。”


  江时钦一脸委屈的看着我,好似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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